前些日子，《疾速追杀 · 芭蕾杀姬》上映了。
剧情安排在《疾速追杀 3》与《疾速追杀 4》之间，算是一部外传。
然而，上映快两周，口碑只能算是平平。
老实说，Sir 不觉得《芭蕾杀姬》有那么糟糕。
但，大家想念的，似乎始终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约翰 · 威克。
正巧，有一部纪录片悄悄地上线了。
它将《疾速》系列彻底剖开，把这个 IP 的一切，都坦诚地摆在观众们面前。
焦虑、纠结、伤病、爽快、幸运、努力 ......
以及贯穿始终的——
痛苦。
疾速剧痛
Wick is Pain
《疾速追杀》系列的故事脉络很清晰，就俩字：
复仇。
金盆洗手的王牌杀手约翰 · 威克（基努 · 里维斯 饰），在妻子死后，与一条小狗和一辆古董车相依为命。
岂料有天，有个不长眼的帮派公子哥，把他的车抢了，狗杀了。
这下，威克不能忍了，拿好装备，重出江湖，大开杀戒。
第一部，他血洗了杀他狗的公子哥和他背后的整个帮派。
第二部，他搞定了故意坑害自己的委托人圣蒂诺，还引出了《疾速》世界观中最重要的"高桌会"（High Table）。
这是统治地下世界的严密组织，等级森严，但凡是干杀手一行的，都得遵循高桌会的规矩。
而第三和第四部，也就是威克如何一己之力，对抗高桌会的故事。
就这么个开局一条狗，装备全靠打的片子，凭啥能干成十年不衰的大 IP？
一个字，爽。
而且，是一直干，一直爽。
咱们的杀神约翰 · 威克，冷酷无情，从不跟你多说。
有人统计过，十年四部正传下来，威克一共干掉了超过 400 人。
仅第四部，就干掉了 140 人。
这么高的击杀数据，也是相当炸裂了。
而《疾速》系列的观众，就是喜欢看这个。
究其原因，还是动作场面设计得太优秀。
导演查德 · 斯塔赫斯基和大卫 · 雷奇都是特技演员出身，在《黑客帝国》里就当过基努 · 里维斯的替身。
当导演之前，两人就已经开设了一间特技工作室。
他们把《疾速》系列的动作戏，设计得始终秉持三个原则：
简洁、沉默、实用。
两枪身子一枪头，绝不多浪费一颗子弹。
到近身搏斗的时候，也是有什么道具就用什么。
而且，他们从不吝啬于把威克逼入更糟糕的境地，然后再设计他如何搏杀脱困。
而这些设计，都来源于一条指导思想：
在这种对真实动作的狂热追求下，身体上的疼痛，自然不在话下。
主演基努 · 里维斯，作为约翰 · 威克的饰演者，系列里的动作戏，95% 都亲身上阵。
从近身格斗，到骑马枪战和凶险刀战，全都照演不误，绝不掺水。
而在这背后，是付出无数汗水的努力。
纪录片里，剧组里所有的人都说，基努绝对是个训练疯子。
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逼到极限，请来最专业的教练，从用枪到格斗，全部死抠细节。
诚然，他的肢体有一些不协调，但在动辄以月计算的高强度训练下，他得到了满身伤痕。
也得到了肉眼可见的技术进步。
而且，这不是硬撑，而是基努本人，真的很热衷于这种痛苦。
他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种锻炼，只为更好地呈现动作。
除了基努，其他的演员们也无一例外。
只要参演，有打斗戏份的，多半都会喜提伤病套餐。
那些幕后的特技演员更是如此。
他们以巨大的勇气，去完成那些夺人眼球的动作场面。
这当然是在玩命。
但他们玩得无怨无悔。
而且，这些肉体上的疼痛，已经是《疾速》系列，最表层，也最直观的痛苦了。
在场外，还有着另一层的痛苦。
那是来自商业和资本的压力。
不同于肉体痛苦，治好了就算痊愈。
资本压力和自我要求，是一种如影随形的痛苦。
这要从系列 IP 的诞生说起。
《疾速追杀》诞生在一片看衰声中。
编剧科尔斯塔德，此前只卖出过一个剧本。
新的灵感，来自那只邻居寄养在他家的柯基，他琢磨着如果有人将狗杀死，会发生什么。
剧本能通过，全靠联合制片人埃莉卡是个爱狗的人，觉得为狗复仇的理由足够吸睛。
更何况，好莱坞众多铁律中的一条，就是绝对不要杀狗。
演员方面，基努 · 里维斯早已不是《黑客帝国》里的尼奥，也还不是日后的冷面杀神；相反，他是票房毒药，从 2008 到 2013，《地球停转之日》《四十七浪人》《太极侠》票房口碑三连扑。
作为演员，基努扛票房的能力已经受到了怀疑。
这自然影响到了导演的选择，但凡有点名气的导演，都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。
所以最后，制片人巴兹尔不得不听了基努的推荐，把查德和大卫请来。
查德和大卫都是特技演员出身，论打，他们是专业的。
但，除了打，他们所有的导演技能，都少得可怜。
解决了团队问题，还有投资。
巴兹尔好说歹说，总算拉来了此前制作过《饥饿游戏》的狮门影业担纲本土发行。
基努和两位导演退还了薪水。
但等到正式开拍，却仍有六百五十万美元的款项没能到账。
巴兹尔和同事们焦头烂额，却怎么也拉不到多一分钱。
最后，是伊娃 · 朗格莉亚投了这笔钱，挽救了即将胎死腹中的《疾速》系列。
好不容易拍完，又不被其他发行公司看好，片方甚至想着直接上影碟市场完事。
好在，2014 年十月的档期因为有部电影的临时延期，而被空了出来。
《疾速追杀》抓住这个机会，才得以登上银幕。
△ 那部临时延期的电影，是后来同样大爆的《王牌特工》。
经历了这些痛苦，像是所有被轻视又最终取得成功的故事一样，《疾速追杀》终于一炮而红。
基努也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当中。
但，对于查德和大卫来说，成功，意味着更多的压力。
因为他们必须马上开拍第二部。
这一过程中，查德和大卫分道扬镳，查德的老婆也跟他离了婚。
自此，《疾速》系列变成查德一人导演，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释放他的想象力。
但这意味着更多的精力和更多的焦虑。
在《疾速剧痛》里，我们可以看到查德和基努十年间的心路历程。
旧的一部拍了什么，续集就必须做得更创新，更酷炫。
场面要越来越大，动作戏要越来越狠。
设定也要变得更加庞大，设计出更多的角色纠葛。
对所有主创来说，这些都是痛苦的折磨。
但他们必须做下去。
而且，他们乐在其中。
不仅是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大商业 IP 的存续。
更是因为，这个剧组的所有人，都怀揣着一份纯粹的热爱。
这份热爱的对象，是动作片。
实际上，在一开始，《疾速追杀》有一种扭捏感。
查德和大卫并不知晓要如何拍好一部动作片。
相反，他们很害怕被别人看作是"只会拍动作的人"。
所以，他们给威克加了很多表现情绪深沉的戏份。
生怕观众们只关注动作，而忽略了他们在文戏方面下的功夫。
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，只能说相当糟糕。
不仅不符合威克这个人物的调性，基努 · 里维斯也没有办法把这种做作的深沉演绎出来。
于是他们放弃了，选择了另一条路——
承认自己对动作片的喜爱，然后扬长避短，把动作场面发挥到极致。
插多一句，查德年轻时，曾与李小龙之子李国豪是好友，也是他的替身。
在李国豪意外身故后，也始终记着他。
于是，我们看到了无数场景上的致敬。
剧情也抛弃了大段的文戏，转而成了如今《疾速》系列的特有风格：
单刀直入，绝不多余。
而且，查德还有一种公费追梦的倾向。
他把那些曾经在 B 级动作片里叱咤风云的大咖们，全部请来出演。
像是我们熟悉的斯科特 · 阿金斯，曾在《叶问 4》里出演最终 boss 巴顿。
又比如甄子丹，在《疾速追杀 4》里大展身手，还为他在《疾速》系列里赢得了后续的独立电影机会。
而在这么做的背后，是一种更深的痛苦。
纯粹的动作大片，正在逐渐失去它的位置。
阿汤哥一向拼命，《碟中谍》系列从 1 到 8，部部都在亲身实现不可能的任务。
但他老了，《碟 8》打出的宣传也是"最后一次"。
《敢死队》系列，自打发行之初就是主打一个看老头子们卖情怀。
成龙大哥更不必说，年逾七旬的他已经在一次次的烂片中急速消耗着自己的口碑。
如今占据半壁江山的，是那些特效与设定齐飞的超级英雄大片。
它们更省力，更流水线，更有市场。
精心设计动作，为主角如何漂亮地脱困而抓破脑袋，已经逐渐被扫成了过去式。
而且，即使是《疾速》系列自身，也不得不面对基努老去的事实。
在《疾速追杀 4》里，他使起双截棍来，那种笨拙简直让人心碎。
所以，在基努 · 里维斯老去，约翰 · 威克已经在电影中被表现死亡的状态下。
要延续 IP 活力，拍摄外传是唯一的途径。
然而，无论如何，我们始终怀念的，是那个满脸伤痕，眼神冷淡的杀神。
《疾速追杀 1》里，威克说，这是私人恩怨。
但我们都知道，当基努穿上西装，拿起枪械一打多的时候，他递出了一张请柬，邀请所有的观众，一起去享受一场不用顾虑过多的冒险。
那是纯粹的，拳拳到肉的，省略大量特效的动作奇观大集合。
《疾速追杀》的确是爆米花爽片，可正因如此，我们才能宽容它所有的不足，专心在它为我们带来的感官冲击。
这是虚构的约翰 · 威克的复仇故事，是杀手世界观的拓展过程。
它也是我们在最近的十年里，最隐秘，也最欢乐的动作大片系列。
纪录片结尾，在复盘完四部正传的制作过程，又为可能的续集吊足了胃口后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重新绕回了痛苦这件事。
他们都承认了，痛苦是存在于《疾速追杀》的每一刻的，但——
他们爱死了这种痛苦的感觉。
制作人巴希尔说，《疾速追杀》系列能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，实在是太好了。
谢谢你们。
用痛苦，守住了动作片的最后一块阵地。
因为没有人会记住轻飘飘的拳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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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助理：摩卡夫卡布奇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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